第2章 学院派_饭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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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学院派

  何冬圃本是中央美术学院的高才生,属于“学院派”的嫡传弟子,朋友推荐,媒体造势,行家或伪行家争相评点,一来二去,生生把困在画室里默默无闻的这位“大师”推出了山,他的作品标价在拍卖会上也直线飙升,那幅他最得意的《达摩面壁图》曾有买家出价150万他都不肯卖,须知这150万可是响当当的硬通货——美元!

  有钱了,何冬圃便想找点新营生干,于是就创办了群英企业,有了这座汇贤楼。当然能把这样一块地块搞到手,没有仉笑非的力量是办不到的,而且我早有耳闻,说以何冬圃个人的经济力量,绝不足以支撑起这样大一个摊子,群英企业是有后台老板的。汇贤楼自开业那天起生意就红火得不得了,区位优势是一个重要原因。搞餐饮业主要是赚公款消费的钱,正因为这里离市区远,僻静而豪华,那些达官贵人们才不忌惮被人注意,所以宁可多跑一段路也愿意往这里来。何况这里提供的是“全方位”服务,大凡客人有要求,汇贤楼都能让你得到满足,就像它所打出的那句广告语说的——“没有办不到,只有想不到。”

  我问何冬圃有什么难心事,他轻摇着那把不离手的蒲扇,微蹙眉头,说:“大哥要我在公司里安排个人,我一时想不好用在什么位置上。”

  我不以为然地笑了:“三哥真是没来由地自寻烦恼!你这么大个实业,上千个员工,随便往哪里安排不行?犯得上伤这个脑筋?”

  何冬圃轻轻摇头:“没那么简单,这是个女孩子。”

  “那更好办了。”我口无遮拦地说,“长得靓,放在前台当礼仪小姐,或者干脆你自己留着用好了;长得拿不出手,就给她个客房部领班或后勤部经理什么的,只要薪水不亏了她,怎么都好向大哥交代。”

  何冬圃长出一口气:“我何尝不知道应该怎么办!只是这妞儿是大哥从云南领回来的,肯定有些说道在里面,他又没给我交底,所以我才为难。如果真是块材料,安排个重要岗位也未尝不可,别看员工好几百,但都没有什么品位,现在缺的就是能拿得出手的人。”

  “21世纪什么最缺?人才!”我脱口说出电影《天下无贼》中葛大爷的那句调侃,“如果真是人才,你就大胆使用嘛。话说回来,即使眼下算不上人才,有你这儒商老板调教,迟早不也就成了人才?只是你可别把人家调教到床上去,那样家里那位警察可就让你下岗了!”

  我坏笑着说。

  何冬圃白了我一眼:“三哥是什么样的人,你还不知道?尽说些胡话。也罢,一会儿人到了,你帮我相一相,看看到底能不能算是个人才。”

  “怎么……”

  “哦,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,大哥今天晚上来,就是要给她接风的。”

  接风宴设在四楼的“六艺厅”,这是一间面积很大的独立包厢,正面墙上,是一幅孔子抚琴、南子翩翩起舞的壁画。我和何冬圃进去时,里面已经来了三四个客人了,不待寒暄,侍应生打开包厢门,躬身示意,仉笑非风度翩翩地走进来,身后跟着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。

  刚一打照面,我顿时惊呆了!

  这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孩子。

  司小吟适时举杯,向何冬圃敬酒。这是今晚饭局她敬的唯一一个人。本来我蠢蠢欲动地想和她单独喝一杯,可她却没给我机会。——别人都表现得很矜持,我这个做七叔的也没好意思过于殷勤。

  这个姑娘就是司小吟。

  我的脑海里竟然一下子跳出了“尤物”这样一个充满冬烘气息的词儿,尽管用它来形容这个玉人儿有点亵渎神明的味道。台湾女星中,我最喜欢的就是周慧敏,而眼前的司小吟,活脱脱就是年轻时的周慧敏第二——五官精巧,眼大而温柔,双眸清澈见底;鼻梁挺直却不太高,清秀而利落;嘴巴小巧而弧线优美,半张半阖之际更添几分性感;鹅蛋脸尖下颏,吹弹可破的肌肤,配上杏眸柳眉,独具古典之美。唯独可以证明她不会是周慧敏的,是她的半羞半怯的神情,令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前苏联领导人贝利亚发明的那个词儿——“青果子”。当年老贝就是这样形容那些未出茅庐的艺术学校的女孩子的。

  不待人逊让,仉笑非与房间里一干人寒暄着在主座上坐下。我们哥儿七个聚会时,这个位置总是他的,因为他的年纪最大,当然官儿也最大。年届五旬的仉笑非如今在这辽安市是个一呼百诺的人物,不过我们之所以能与他称兄道弟,倒不是因为他头上那几顶乌纱帽,而在于他乐于把自己看做是一个文人,除了显赫的官衔,他还兼任着市摄影家协会的名誉主席,同时也是中国摄影家协会的常务理事。现在官场上许多人都喜欢被人夸为“儒雅”,所以舞文弄墨是不少当官的跃跃欲试的事,但他们大多放不下官架子,而仉笑非不一样,他是真能与文化人打成一片的领导者,文联搞的一些大型活动,只要请到他,他都能到场,而且也能与他人平等地在一起交流。

  “女儿,来,坐到阿爸这里。”气宇轩昂的仉笑非一语雷倒了在座的所有人。我瞥了何冬圃一眼,发现他也是莫名其妙,而老二张也、老四权哲洙、老五年柏留、老六梅恃雪更是大眼瞪小眼,不明白这是唱的哪一出。

  两朵桃花飞上司小吟的双颊,愈加显得她娇俏妩媚。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,眼风不经意地向我这边一瞟,竟然有几分讨饶的成分,一向喜好充当“护花使者”的洒家顿时生出“我见犹怜”的心情。

  她在仉笑非右手边的椅子上轻轻坐下,半垂着头,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桌布下面。仉笑非大笑起来,看着瞠目结舌的众人,主动介绍说:

  “小吟是我去年在云南认的干女儿,她可不是个普通的南方女孩儿,你们没看出来她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?”

  一桌人都不解,仉笑非扭头对司小吟道:“女儿,你自己说吧!”

  “阿爸……”

  司小吟的脸色愈发红了,娇憨地叫了一声。我的脑海里一亮,脱口问道:“你是……少数民族?”

  “瞧,还是未寒聪明!”仉笑非笑着夸奖我一句。

  司小吟抬眼望了坐在对面的我一眼,用不高的声音说:“我是阿佤族。”

  众人这才注意到,她的装束果然与一般的汉族姑娘有些微的差异,月白色的长裙虽然是很普通的面料,却是斜襟的,而且腰上还束着一条银带子,又黑又亮的长发上横插着一支凤簪,也是玲珑别致得很。

  酒菜布齐,大伙儿开始动筷。何冬圃恰到好处地给司小吟夹了一点瑶柱冬笋,说:“你阿爸特地打电话吩咐,要做点南方口味,看看你能不能吃得惯?”

  司小吟道谢,猫儿一样慢慢夹起一粒干贝放在口里。

  “哦,女儿,这位是你三叔,是这家酒店的总老板。”仉笑非从何冬圃开始,逐一向司小吟介绍,老二,老四,老五,老六,最后轮到我了。“七叔,秋未寒,大作家,写剧本的。”

  不知道我是不是自作多情,总感觉司小吟在有意无意地偷偷瞥着我,听到介绍到我,我故作庄重地点点头。不料张也在一边调侃道:“丫头,他才三十岁,叫他叔叔你可有点亏噢,不如就叫七哥好了!”

  一向好讲黄段子的年柏留凑趣道:“那可不好,还是叫叔叔安全系数大一些。”

  众人哄笑起来。我像是被人窥透了心底秘密似的脸上一阵发热,忙不迭地说:“对对对,就叫七叔,就叫七叔,辈分是不能乱的。”

  “七叔!”

  司小吟莺声唤道,听着令人心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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